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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晉江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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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停頓片刻, 莫曉先松手,芮雲常也就松了手。

她忽然憶起過往,也曾有過幾乎一模一樣的時刻。

只不過彼時他們之間,還是戒備與敵意居多。

芮雲常在她身旁躺下,想要攬住她。

她卻從床上起身,跨坐到他身上。

芮雲常驚訝地望著她:“你做甚——唔。”

莫曉俯身吻他,像他平日親她那般細致溫柔,含情脈脈。片刻後又從唇邊移向他耳後,唇與臉頰若即若離地貼著,帶著輕癢磨蹭過去。

她含住了他的耳垂,合唇吮吸, 忽而用牙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芮雲常的呼吸滯了一下,無聲地合上雙眼。

她把手輕放在他胸前。他衣襟微分, 她能直接摸到他的胸膛。

他的皮膚很細膩, 也很緊, 薄韌的肌膚下,是男人堅實的肌肉。

再兩寸之下, 是他快速跳動的心臟。

接著往腰腹去,皮膚很快變得不那麽平滑細膩了。

她充滿憐惜地輕撫著那些舊日的疤痕。

每一道溝壑, 每一塊虬結, 都是他。

她拉開新雪一樣白的衣襟,低頭吻那些斑駁的舊傷。

他一直沈默著,胸膛不平靜地起伏。

直到她把手繼續往下探,他驟然按住了她的手。

用力不大, 但頑固如石,讓她不能再向下分毫。

莫曉擡眸看他,他仍然閉著眼睛,眉宇緊蹙。

她移上去,輕吻他眉間糾結的皺褶,將其撫平。

不急……我們還有許多的時間,足夠我們更深入地了解彼此。

假以時日,你終會願意向我袒露所有,不再隱藏,所有那些驕傲的,卑微的,悲傷的,歡愉的秘密。

她從他身上下來,拎起落在一旁的衣袍披上,低頭系帶。

一擡頭,他正睜眸看她,神情已恢覆平靜,只是平靜得過了頭,是他平日對待外人的那種的漠然。

她在心底輕嘆一聲,貼著他側躺下,額頭抵著他肩,伸手摟住他,手就擱在他胸前,找個了讓自己舒服的姿勢,合上雙眼。

身邊的人呼吸漸漸悠緩勻凈。

芮雲常卻在黑暗中睜著雙眸,盯著虛無中一點。

---

……

窒息般的混沌,仿佛永生永世……

疼痛……高熱……疼痛……痙攣……疼痛……嘴裏塞著東西,手腳都被捆住,像牲畜一般卑賤而無助…………

貫穿始終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痛楚,仿佛身在煉獄,受著烈火灼燒,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緊牙關,忍耐,忍耐,再忍耐!

終於清醒過來時,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閹房內。

手腳都被捆著,他什麽也不能做,就只能躺在那兒想,腦袋仍舊昏沈發脹,不知花了多少時間,他終於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有水從眼角滑落,但嘴角是上彎的。他笑得全身抽動,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事一樣,一旦笑起來就停不下來。

來餵食的小雜役以為他瘋了,驚恐地瞪著他,放下碗就要出去叫人。

他停下笑,叫回那小雜役,吃完了那碗稀糊糊,接著道:“餓壞我了,能不能再餵我半碗。”

熬過了痛苦的三個月,他成為最低賤的小內侍,被人呼來喚去,做著沒人願意做的最臟最累的活,拿著最微薄的俸錢,還有半數要拿來孝敬上頭。

但他模樣長得好,手腳伶俐,會看眼色,又十分清楚該討好誰孝敬誰,很快端屎倒尿這樣的臟活就不用再做,找著機會為當時還是內官監監丞的盛安福辦事。

娘那時候身子不好,時常犯病。與前世不同,他每月的俸錢不再交給芮大生,而是托宮人轉交一名大夫,用來替娘親看病買藥。

芮大生是個混賬東西,根本不管家裏的事,魏氏看病只要不花他口袋裏的錢,他根本不會去尋思藥錢是從哪兒來的,只要自己回家有飯吃,天天有酒喝就行了。

那位方姓大夫頗為心善,也知道芮家的情況,每月收到的俸錢扣除藥錢後,若還有餘錢都替他保管著,留待下個月用。

芮大生不知他把錢給了方大夫,以為他私存著,扯著嗓子罵他白眼狼,白送他進宮了,卻不知道報恩父母。

他聽說後只是冷笑。

先帝明宗曾建內書堂,命翰林大學士與各部尚書輪流來教授一些年紀小又聰明的宦官讀書識字。

他前一世在內書堂讀過幾年書,識文斷字,替盛公公整理文書井井有條。盛公公用他順手,調去司禮監時把他也帶過去,月俸水漲船高。

他開始自己攢錢,其餘部分依舊是大半給了方大夫,只給芮大生基本生活所需的錢。

他拜盛公公做義父,盛公公得到提拔後,得了個機會安排他去內官監。

內官監掌十個官府作坊,分別為木作、石作、瓦作、搭材作、土作、東作、西作、油漆作、婚禮作、火.藥作。還管著宮內米鹽庫、營造庫、皇壇庫,相當於內廷的工部,是僅次於司禮監的內廷機構,若是能夠掌事,經常有油水可撈。

以他這個年紀,進去自然不可能掌事,但若跟對了人,平日明裏暗裏的好處也不會少,要是會做人,假以時日,總能謀得機會管事,那更是大有油水可撈啊!

許多差不多資歷的內侍都眼紅他能得到這個機會,但沒法子,誰讓人是盛公公的義子呢?

入夜,芮晨偷偷跑去井邊,往自己身上澆了整整一桶水。深秋的天,他硬是穿著一身濕透的衣裳露天吹了兩個時辰的風。

眼看都要調走了,他卻生了場大病,高燒不退,在床上躺了十多天。內官監那個缺被另一位公公的親信頂上了。

盛安福氣得指著鼻子直罵他:“你就是沒這個命!什麽時候不能感風,偏要在這種時候感風!知道內官監有多難進去嗎?多少人眼紅盯著哪?一有了空缺,個個都跟餓狼見著鮮肉一樣恨不得直接撲上去!”

“咱家容易麽?觍著這張老臉求王公公把你調過去,你怎麽就不知道爭氣呢?這麽大小子了不知道冷熱好歹啊?不知道多穿點啊?!”

芮晨那會兒病還沒好全,人是蔫的,一張臉白裏透青,和霜打過的白菜似的。任盛安福怎麽罵也不辯解不回嘴。

盛安福一個人唱獨角戲也沒勁,罵到最後沒詞了,也罵累了,脾氣也沒了,只嘆口氣:“得了,你小子還是跟著我吧!”

病愈之後又過了一個多月,芮晨求盛安福給他另外安排個差事,只要俸錢能漲就行。正好尚駟監有個長隨身子不行了,盛安福便把他安排去尚駟監,頂上那個長隨的缺。

芮晨到尚駟監的第一天就給尚駟監總管太監送上一份豐厚的孝敬,張總管看他懂規矩,又知道盛安福是他義父,替他安排差事時便總是挑較為輕松的,又或是有好處的差事。

尚駟監就如其名,主管內府馬政。

諸皇子到了一定年紀後便開始學習騎射,之後便固定為每隔十日一次,要去校場習練以免生疏。

芮晨謀到了送馬去校場的差事,不光是送去,諸皇子練完騎射,還得把馬帶回禦馬廄。諸皇子習練時,他就在旁候著,自然有不少機會在皇子們面前露臉獻殷勤的機會。

四皇子朱祈讚每回騎完馬,下了馬背後,過來把馬牽走的都是芮晨。看到他的次數多了,臉也熟了,朱祈讚隨口問了他的名字,再來校場時,有時候便會使喚他去跑腿,拿這拿那。

當時的四皇子朱祈讚與其他幾位皇子比起來少言寡語,甚至稍嫌木訥,也無特別出色的才能技藝。

明宗是位極為聰敏且頗有才幹的英明皇帝,除了治國安.邦之外,詩棋書畫,騎射武藝亦無一不涉獵,無一不優秀,偏偏生了這麽個平庸的兒子,自然不喜,甚至還有點恨其不爭的嫌棄。

比起其他幾個兒子來,明宗對朱祈讚批評最多,讚揚最少。而朱祈讚因怕犯錯,在明宗面前表現得束手束腳,反而更讓明宗不喜。

連父皇都表現出這種明顯的偏心,其他幾位皇子們自然也看不起朱祈讚。

欺淩也跟著來到。

好在朱祈讚的母妃娘家根基深厚,其他幾位皇子不敢太過分,只有皇後所出的二皇子朱裕賦,時常帶頭欺負朱祈讚。

處於對立關系中的少年人殘酷起來有時簡直超出想象。

這一日又是諸皇子在校場習練的日子,朱祈讚好好地騎著馬,朱裕賦從後面趕上來,超過他時裝作無意用弓戳了一下他的馬屁股。

送來給皇子們騎的馬都經過精心挑選馴養,脾性都是最溫和的,即使被戳了屁股,那匹馬也不過是驚嘶一聲,往前小跳了幾步。

朱祈讚多年習練騎射,即使騎術不夠優秀也有中上水平,雖然吃了一驚,但還是及時控制住了馬匹,穩坐馬背沒有落馬。

老實人也有脾氣,朱祈讚被欺負太多次,怒氣一再壓抑,終於再也壓抑不住。他縱馬追上朱裕賦,橫馬攔在他面前,怒瞪他道:“皇兄為何要如此?”

朱裕賦只是裝傻:“到底怎麽了?四弟,你莫名其妙發什麽火啊?”

朱祈讚看向周圍,其他幾位皇子都聽見了他們大聲的爭執,但他們或是沒看見方才之事,一臉好奇之色,或是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說話或是作見證的。

他強壓怒氣:“皇兄,來比一場吧!”

朱裕賦顯得有些訝異:“比什麽?”

朱祈讚略一猶豫,咬牙道:“就比射箭!”

朱裕賦大笑:“就你這射箭準頭還要和我比?”

這場比賽,朱祈讚自然是輸得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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